#短篇小說 《黃色燈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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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我在家,便會打開書桌上的枱燈。枱燈照出黃光,為整個房間帶來一片溫暖的色調,於這樣的視覺溫暖底下,我有時看書,有時發呆,有時看著窗外的雲朵變幻,而無論做甚麼,一輪的頭腦運動過後,我也不禁想到世界上的另一盞黃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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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盞浮現在我腦海的黃燈,身處在七小時以外的時區,身處英國倫敦南部某條小街上的一幢房子。房子裡住著兩個人,兩個曾經互不理睬但又深愛彼此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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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子有兩層,一進門會看見短淺的走廊,盡頭是客廳,左邊的小門通往廚房,右邊有樓梯上二樓。樓上有三間房,Wayne是房東,住在大房,我和Sim分別住在兩間小房間。而不論任何時候,房子的客廳都亮著黃光,光線,來自窗邊的座地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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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們習慣把燈長期亮著?」搬進去不久的我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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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喜歡耗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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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從來沒開過那盞燈!」那是我第一次見到Wayne失去平常的溫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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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下一句一定是要說開燈的是我!但!我!就!是!從!來!沒!有!碰!過!它!」Sim站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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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在這裡的期間,我看見Sim會在客廳看書,Wayne也喜歡在客廳畫畫,當他們在客廳做任何事情時,也被座地燈的黃光照耀。縱然彼此沒有說話,空氣裡也彌漫著不滿,卻又同時散發著低聲的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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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們原來沒說話兩個月了,怎麼,你們還可以住在一起?」住了一星期後,我問Wayne。「除了他不承認開燈這回事,其實他沒甚麼不好,要知道找個好租客很難,沒租客我又沒錢畫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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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我又問Sim:「你們原來沒說話兩個月了,怎麼,你們還可以住在一起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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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不能走呀,我簽了半年的租約,時間都還未夠……況且,客廳的燈,是我開的。」我追問下去,這無聊的開燈爭拗其實為的是甚麼。「你可能會覺得很無聊,其實是因為作為房東的他非常愛計較電費,但有天就買了這座地燈回來,買了又捨不得開,我最愛玩弄這種頑固的英國人,便在一晚的凌晨時份把燈打開了,再一口咬定是他開完沒有關燈。他當然否認,我就說既然不是你做的,又不是我做的,那大家都不要碰它,碰了,說意味你在修補自己所犯下的錯!」我大開眼界,沒想到座地燈的背後有著針對種族個性的意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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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im再補充:「但我所做的是對的,你看現在的他在客廳多開心,買了喜歡的,又不善用它的功能,那買來幹甚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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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埗英國的時候,是當地的清晨時間,天空還未放亮。我在飛機裡往外看,看著地面的街道與房子排列整齊,每條路,每間屋都有顆微小的燈光。在漆黑的地平線跟前,每道燈光都散發著溫暖,我希望自己落地之後,也能在這地方擁有一道燈光,讓人從遠處或高處看到,感到一絲的暖意。倫敦南部這間屋的燈光,不屬於我的,不過我有幸參與過這份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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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搬走之後,這裡還原了本來的陣容,但有點改變。他們結束了冷戰,走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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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一直在追尋黃光的溫暖,卻沒發現自己就是一道光,一盞電燈泡,令兩個人終於清楚地看見了對方。於倫敦云云的燈光中,有一顆黃燈,是因為我的經過而溫暖起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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